是不见他的人头势不罢休。 萧珩甚至不怀疑,镇北王若是清除了朝中对自己的威胁,便会班师回河东,继续当自己的镇北王,名义上仍拥立燕室皇帝。 萧珩:“安有良将他逼反前镇北王一直听朝廷调遣,堪称‘忠义’,是因为他祖上皆为燕臣,朝廷虽已衰弱,却仍能勉强制衡四方势力,他听命于萧……于朕,名正言顺,可李冀昌是什么人?” 他扬唇一哂,语气讥讽,“不忠不义、窃国贼尔。” 萧珩:“之前李冀昌在镇北王最困难的时候,借道解了他的性命之危,便是他两肋插刀的朋友,再加之共同的仇敌当前,两人结盟天经地义,可如今李冀昌有心称帝,那便是要镇北王称臣,朋友与君臣岂可混为一谈?” 李进喜已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萧珩:“其实镇北王的性子就是他最大的软肋,若是李冀昌思虑深远一些,选择先扶持一个皇室血脉上位,便有了正统之名,再培养朝中势力,镇北王于无形之中只能被牢牢拴住,李冀昌假以时日再慢慢釜底抽薪,便可一点点削弱镇北王的势力,只不过李冀昌为人阴狠,又急功近利。” “他刚攻破京都,便杀光皇嗣,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这是他下的一招错棋、烂棋。” “镇北王的漠北铁骑不会听命于他,他必然容不下河东这块潜在的威胁。” “两人只会势同水火。” 萧珩抬眸看向李进喜,“李冀昌急于称帝却名不正言不顺,镇北王若乱,天下藩镇必纷纷效仿。” 李进喜连连点头,“陛下分析得极是!届时局势一乱,便可趁机逃离挚肘……” “逃?” 萧珩笑了,他眸底闪过一抹冷色,“朕为什么要逃?” 这百年的时间,他那些个无能的子孙干了不少荒唐事,天下才落入这般烽烟四起的乱局。 从现在起,他要拨乱反正。 他不要当这高堂上被诸多势力挟持的傀儡天子,他要铲除李冀昌,除掉一切动荡朝堂的势力。 他要四海平一,天下康宁。 方才萧珩还一时处于重生与即将亡国的震惊中,但此刻他已完全冷静下来。 至于如何推波助澜一把,让镇北王与李冀昌势力的矛盾彻底爆发,萧珩心中已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 眼下他需要做的便是了解清楚这位镇北王世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格,还有他心底对楚王李冀昌以及萧燕皇室的态度,毕竟如今镇北王段昱人在河东,率军进京畿的人是他儿子段云枫,萧珩能通过嘉宁帝的记忆推断出段昱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却对他这位初出茅庐便一战破三镇的儿子不甚了解。 虽然段云枫将他当成公主十分荒唐,但这个身份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公主好些了吗?” 就在此时,营帐外传来了婢女的询问声。 李进喜神情一滞,抬眸看向萧珩,无声地征询对方的意见。 萧珩颔首。 李进喜冲外面扬声道:“刚醒!” 婢女道:“我这就去禀报将军。” 听着那脚步声渐远了,李进喜掀开帘子察看一番,回来与萧珩道:“陛下,人走了。” 萧珩:“从现在起,不要再称朕‘陛下’。” 李进喜:“是……陛……呃,殿下。” 萧珩想了想,“你去与那姓段的说,朕得了哑疾,暂时不能开口说话。” 他一开口,段云枫再怎么样也能听出来他不是“公主”。 李进喜:“是!” “老奴这就去办。” 说着他便欲离开。 “慢着。” 萧珩抬手将人叫回来,“让人取帷帽面纱这种能挡脸的东西来。” 之前段云枫估计离得远,再加上水里看不清,才能瞎了眼将他当成“公主”,但凡凑近了看,都会发现他的五官轮廓凌厉,不似女子。 他伸手摩挲着下巴。 好在现在已经入了冬,穿个毛领遮遮喉结不是问题。 萧珩:“行了,你去吧。” “是。” 李进喜当即按照萧珩的吩咐去做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外头的天色渐黑,营帐内点上了油灯。 “公主……” 营帐外再次响起了婢女的声音,“您要的东西,奴婢给您送来了。” 李进喜掀开营帐,指着外头的案几道:“多谢姑娘了,搁这头放着就好。” 婢女放下东西,她下意识地往账内一瞥,昏黄的烛光下,只见那人穿了件朱锦华服,正端坐于书案前,不知在翻阅一本什么书,冷白的肤色衬得账内也跟着亮堂了起来。 似乎听到了外头传来的动静,眼前人放下书,侧目看过来的瞬间,那婢女不知怎的,蓦地红了脸。 她先前听闻公主好看,却也没想到是这般好看。 眉目深邃,目若点漆,唇薄鼻挺,不似温婉可人的女子,倒像个风流公子,这么想着,她的头又低下去几分,不敢再看眼前的人,只是低声道:“将军想请公主至帅帐处一叙,说是有事想请公主帮忙。” 萧珩闻言接过李进喜递过来的帷帽戴上,从桌案前站了起来。 那婢女又是一愣,她身量本在女子中便算高的,可公主竟是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还不止,就连军营中的许多士兵都没有这般高。 帷帽上的白纱垂至萧珩腰际,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若隐若现地露出半截高挺鼻梁,他提笔从容地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我知道了。 婢女抬眸的时候,风恰巧掀起半边帷纱,露出对方那双如墨似的深邃眼瞳,她脸又是一红…… 公主殿下的肩…… 也好宽。 面前的人没再说话,带着李进喜径直出了营帐。 婢女偷偷瞥了眼公主方才留下的那行字,愈发觉得那字若铁画银钩,笔锋遒劲,很是俊逸…… 就是这个“我”怎么写得有点像“朕”? …… 重兵把守的帅帐前,帘幕还未掀开,便飘来一股难以言说的腐臭味。 见公主来了,一旁的亲兵替萧珩掀开帘子。 幽幽烛火照在营帐中那两排手持长刀、身披胄甲的藩镇悍将身上,宛若镇狱明王座下的十八般地狱罗刹,营帐正中间的桌子上横着具身穿龙袍、泡涨泛白的死尸。 这般情景看得李进喜心头一紧,腿肚都有些打颤。 萧珩率先注意到了段云枫。 他头戴银冠,穿着身云水饕餮暗纹样的玄袍,样貌出众,与萧珩记忆中水下意图行刺的那张脸不谋而合。 站在段云枫身旁,位居营帐正中位置的那人身型魁梧,面带横肉,生了双细长的眼睛,想必就是楚王李冀昌,他敛着目光,让人瞧不出神色。 而李冀昌身旁站着的年轻人,长相几乎是他的翻版,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