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孙,没有什么比这更幸运。 至于失忆,顾老将军不强求。到他这年纪,更希望人活着。 “你两今日过府,是来接孩子?” 隆冬腊月,老将军穿着一身短打在院子里打拳,停下来和三人说话时,身上冒着热气。 他的眼神扫过宗聿,落在江瑾年身上。 和宫里初见的冷淡不同,今日的江瑾年温和许多。因是病中,他披着斗篷,雪白的毛领在脖子上围了一圈,身形掩在斗篷下,瞧不真切。 宗聿站在他身边,少了毛躁,多了沉稳。 他们原是打算接孩子,但此刻改了主意。 夏瑜情绪不稳定,她要是喜欢孩子,就让孩子多陪陪她。 “我回京多日,还没来府上拜会,外祖父这是生我气了?怎么觉得我是为了接孩子才上门?” 宗聿道:“孩子们喜欢将军府,我还想着让他们多住两日。” 老将军扫他一眼,道:“就会跟我贫嘴,这里也是孩子的家,他们想住就住。倒是驿馆,冷冷清清,我看你也别住了,搬过来吧。” 老将军看向江瑾年,这后一句话是对他说的。 曲无觞他们都在将军府,就留江瑾年一个人在驿馆,怪孤单的。 宗聿嘟囔道:“要搬也该是搬去王府。” 江瑾年福身,道:“多谢顾将军厚爱,只是眼下临近年关,还有些事未结,我住在驿馆比较好。我和曲无觞,总得留一个。” 他们是使臣,要是都离了驿馆,后面的事宜又该由谁以云川的立场来谈? 老将军知这个理,没有强求。 他认真打量江瑾年半晌,问道:“你和曲无觞是什么关系?” 江瑾年恭敬道:“他是我表哥。我外祖母出身曲家,和曲无觞是同一脉。” 唐、曲两家是大姓,天子脚下联姻甚多,就算不是同一脉,认真理起来,也是一家人。 曲落尘这种寄养在曲家的情况除外。 老将军颔首沉吟,曲无觞送陆无名回来认亲,将军府不胜感激。昨日状况频发,有些话老将军不好开口,暂且压下。 此刻问了江瑾年,他对曲无觞的背景算是有了了解。 曲无觞的家境和将军府差不多,他还是有爵位的侯爷,十有八\九是不能留在京都,成为将军府的乘龙快婿。 这意味着翻过年,他多半要回云川。届时,陆无名和惊鸿的去留又是一件难事。 人生不过百载,老将军的年岁已去大半。如今天下太平,他不用苦守边关,剩下的心愿不过是儿孙满堂。 顾父已故,顾婉清的亲事迟迟没有着落。 虽有陆无名带着孩子回来,但老将军已经从江瑾年的话里听出离别之意。 老将军轻叹一声,没再多言,让三人去见夏瑜。 宗聿和江瑾年没到夏瑜跟前,只是站在游廊上,远远地瞧见她带着两个孩子在园中游玩。唐玉竹淘气,人小鬼大,惊鸿有分寸,知进退,他们哄的夏瑜心花怒放。 江瑾年怕自己出现,唐玉竹要分心黏着他,便消了见面的念头。 他们在游廊上站了一会儿,转道去寻曲无觞。 顾家把陆无名安排在他从小到大生活的院子里,曲无觞原是睡的客院,陆无名犯病后,他就搬过来了。 这会儿陆无名刚歇下,曲无觞在院子里琢磨如何下药。 院中除了他,还有一个江瑾年熟悉的人,宋治。 “宋御医,别来无恙。”看见熟人,江瑾年不免惊讶。 宋治如今少了那副软弱的窝囊样,也是个模样清秀的青年才俊。 他给众人见礼,宗聿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治回道:“陛下派我前来,看看侯爷有没有需要的地方。” 宋治是太医院唯一和蛊师打过交道的人,一直为皇上办事。今日被派来,帮忙是其一,其二就是确定陆无名的伤势,做个见证。 院子里的三人都清楚曲无觞的脾气,他救人时,最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指手画脚。宋治要和他共事,只怕难度不小。 江瑾年走向曲无觞,想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曲无觞从药堆里抬头,横他一眼,不爽道:“来看我笑话呢?” 江瑾年无奈一笑。 曲无觞丢下手里的医术,眼角余光扫向宋治,道:“他们皇帝派来的,最后好是真有本事。” 医学一道,永无止境。 曲无觞知道宫里那位是为了陆无名好,不会无缘无故针对宋治。 江瑾年见他软和了性子,并没有开心,反倒心下一紧,隐约猜到陆无名的情况不容乐观,曲无觞是觉得多一个人多一个机会,才不赶走宋治。 江瑾年心生感慨,没在这个时候戳曲无觞的伤心处,转移了话题,聊起联姻的事。 曲无觞听罢,伸手捧起他的脸,左看右看,道:“你疯了吗?你是生怕曲落尘不能从云川过来毒哑你。” 江瑾年按住他的手,道:“名义上嫁公主,实际上嫁的另有其人。” 曲无觞回过味来,冷笑两声:“你是真敢。” 江瑾年道:“宗咏没有实权,若他知道曲落尘的下落,不可能不去找他。两国相隔千山万水,边境上还有毒虫瘴气,他想要走过去可不容易。要是幸运真去了,见到曲落尘,一狠心不走了,曲落尘能怎么办?倒不如推他们一把,以大义加身,省得阿猫阿狗在背后蛐蛐。” 曲无觞想了想,江瑾年说的没错,让这段感情师出有名,是对两个人的保护。 “你对曲落尘的事都这样上心,你自己的事呢?” 曲无觞隐晦地看了宗聿一眼,道:“他有没有为难你?” 江瑾年摇头,宗聿逼他跨出那一步,他们两个人把那些事说开以后,没了横在中间的阻碍,倒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真当五年的时间不是时间吗?怎么可能什么都一样?”曲无觞觉得奇怪,可看宗聿的态度不像是在做戏,他确实为江瑾年考虑,解决了和谈,和江瑾年商量联姻。 曲无觞琢磨了一下,吐槽两句,倒是没有深究。 他现在因为陆无名的事,已经焦头烂额,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 宗聿和江瑾年没在将军府用膳,两个人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夜里宗聿还是歇在驿馆,他和江瑾年一个住里间,一个住外间。 第二天要上朝,宗聿起的很早,临走前吩咐驿馆的厨娘给江瑾年炖点雪梨。 江瑾年病未大好,夜里还有些咳嗽。 临近年关,积压的公务要在年前处理完,平日就算是混日子的大臣,这个时候也有事忙。 宗聿在朝堂上听他们一群人七嘴八舌了小半个时辰,一轮交锋休战后,方才有人再提联姻的事。 这一次宗聿没拒绝,说云川愿意和亲,